11.04.2018

20181105


狼媽「等你找到一個好人家嫁了,我就可以……」
狼「放心的去投胎了?」

———

我剛剛跟我媽講完這句話之後她陷入了一陣沉默,然後突然跟我說她看了很多有關同志的新聞,包括一個跟家庭決裂的男同志最後死於HIV,跟一位變性人收養小孩的報導。

我媽提到了她身邊的三位原住民朋友,孩子也都是同志,原住民家庭大部分是信仰天主教(包含我家),但這幾位朋友意外地開明,其中一個孩子是男同志的家庭,他的父親說:「你要跟男人在一起可以,但是你們既然相愛,那就不要分離。」另一個朋友家則是有個同志女兒,他媽媽只說:「我還是希望你跟你女友可以收養或者生個孩子,有個家,好好扶持彼此。」

我媽說:「以前剛聽你提到同性戀時我一直覺得這很奇怪、完全沒辦法接受,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,我的想法改變了很多,同志的婚姻權是應該被保障的,父母的觀念是可以被改變的,小孩子不一定要選擇用絕路來反抗,需要的只是時間,雖然可能要很久很久。」


從我第一次跟我媽提到同志開始,我沒想過有一天能夠從她嘴裡聽到坦然接受同志的話。
我印象很深刻,高中家長會時,她是怎麼在全班家長面前跟我的導師說:「請女校的老師要留意一點,不要讓小孩子有同性戀的傾向或者行為,我女兒在北一女念書之後整個被影響……」,我當場跑出教室去廁所哭,我當時的好友來廁所找我,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,只默默拍著我的背,在那之後回到教室其他家長用奇怪的眼光看我,還有不只一對父母叫他們的女兒不要跟我走太近、或者叫我不要靠近他們的女兒。然後我在回家的路上在公園對我媽大吼為什麼要這樣給我難堪?為什麼要羞辱我?我媽哭著說她都是為我好。

那年我十六歲,而今年我就快要滿二十六歲了。
整整十年,我沒有放棄過跟我的父母溝通,從一開始不斷的爭吵、冷戰、斷絕生活費、我爸揚言要斷絕關係,到後來他們會試探地問我「有沒有去同志遊行」、「有沒有跟男生交往?女生呢?」,試圖用最自然、最不冒犯挑釁的語氣聊起同志……一直到今年,我對公投結果不看好,整個人處於一種很疲乏的狀態,完全沒跟父母主動提起任何同運的事,然後我媽剛剛終於說她支持我跟我愛的人在一起、好好過日子,不管那個人是男是女,只要他珍惜我就好(但我很沒路用,我這幾年一直沒有跟誰深入交往,問姻緣神明都叫我順其自然)。

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心情,是歡喜多一點還是委屈多一點,十年來的每一個日子、每一次爭吵好像都值得了,我個人的、跟家庭的漫長戰爭終於可以告一段落。
我本身是雙性戀,很多人說那你就找個男生交往不就好了嗎,但我就是不想走這種理所當然的路,如果我的伴侶是跟我意氣相投的男性那固然很好,但萬一我遇到的是女孩子呢?我會不會因為現在的自己沒有積極地爭取權利而後悔?

聽起來很宿命論,但現在種的因,未來都會結成果,也許是作用到自己身上、後代、或者是其他人身上甚至整個社會,總之不會白費。我每次看到一些社運的老前輩,白髮蒼蒼卻還是走上街頭時總是會這樣想。
很多老前輩已經沒有多餘時間可以揮霍,可能終其一生也等不到正義的到來、訴求的實現,但或許是已知天命,在最後的日子裡,顯然無所懼也無須懼了。

就像我媽說:「神明愛著世人,祂的愛是普世而沒有區別的;如果有歧視,那必然是人類的理解有某個環節出了錯。」我信這段話,我覺得這就是所有宗教最源頭的本質,也是家庭的本質,奉獻而無所求的愛與慈悲的真善。而不是現在在捷運站外面發傳單的那群宗教團體所說的,偏狹而充滿歧視的玩意兒。

如果你人生中有必須捍衛的價值跟信念,那就用一輩子去落實跟堅守,過程也許會很艱辛痛苦,但最終會是值得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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